报纸在老鼠事件里喋喋不休,对死人的事却只字不提。原因是老鼠死在大街上,而人死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
——阿尔贝·加缪
【1】
光线昏暗的剧团寝室中,
演员的洗漱用具上写着编号,整整齐齐放在近门的盥洗台上。
秋衣、演出服、梳妆道具等都放在演员各自的床脚下,忙活了一整天的她们睡姿各异,室内细微的鼾声在静止空气里抖动。
“喂,醒醒…!”
“干什么这是?”
艾莉雅一睁眼,一双水蓝的大眼睛直怼在她面门上,吓得她差点坐起来,
“你刚才…听清剧团长和那三个演员说了什么吗?”
“嗯?不是说要带她们出去换工作吗?好像说是去一家面包店啥的?”
艾莉雅实在不耐烦,因为有人打搅了她的睡眠,直起身朝周围呼呼大睡的演员环视一圈:
“啊,之前每个月,我们中都会有两三个人得到这个机会,我猜是因为狮鬃今晚不在你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啊,难不成她就是想占这个机会,丢下我走了?”
黎塞尔懊丧地抓了抓深蓝色长发,果然戴了发夹伪装的圆耳听力不如原来的好使。
“能让我先睡觉吗?实在想知道,大不了自己跟过去得了。”
艾莉雅捂上耳朵,一滑溜钻进棉被,不再给黎塞尔更多啰嗦的机会。
“额,好吧。”
【2】
问题不大,黎塞尔和狮鬃都是夜猫子。
明月当空,她沿着那条通向居民区的主道走着,虫鸣声短短续续地响着。
啊,这时,说不定她们已经在面包店里跟某个素未谋面、慈祥宽厚的老爷爷在商量工作的内容了,难不成那个里德曼也是搞餐饮业工作的?
她轻快地走着,小石子被向前击飞几步。黎决定还是手脚轻点,万一惊动到路旁的老蛇可就糟了。
狮鬃突然跟过去,老板会不会应付不来呀…
这么想着,黎总觉得再跟过去不太像话,脚步顿了顿。
“吭哧”
这么晚了,谁在砍树?
黎屏住呼吸,她的目光转向左方的树丛。
然而只是几片树叶在随风响动,那声音又被掩盖过去了。
她轻手轻脚地朝里摸索去。
拨开重重叶片与树枝,烦人的蛛网。
脚下的泥泞松软,
啊,回去又得换鞋了…还有衣服,大不了明天演出前找瑟尔克斯先生说明原因吧。
眼前出现了一些人影。
她穿过了树丛,眼前忽地出现一大块空地,三四个人正拖着地上的树干,围着悄声低语,没注意到身后的黎塞尔。
一阵风吹过,乌云飘散,月光乍现,穿过树荫,照亮了那三四个人的面貌以及地上的树干。
不。
那根本就不是树干,因为“它”有双腿、头部,双手被其中一个蓄着须的家伙提着,露肩的衣服被扯破了,黄色短发下垂,头发、泥土和血液凝结在一起,琥珀色瞳孔失焦地放大。
这是狮鬃。
蓄须大叔拖动着她,想找个地方掩盖过去:
“这个小麻烦精反抗的实在太厉害了,我们都说只是跟那两位大人去喝酒,她却突然想逃跑,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早点埋了吧,瑟尔克斯先生说等下也有我们的份。”
“嗯,你是谁?!”
其中一个戴假发的突然注意到了隐蔽在阴影里的蓝发少女。
随着他与蓄须男子的错位,黎塞尔看清了他手上的厨用刀具,血迹尚未抹净。
“你是住这附近的小孩吧?我们在替上头处理这个小偷,别多管闲事。”
黎塞尔穿的这身很像学生服。
如果她是一般居民,这时候应该吓得早该逃跑了。
可她不是,表情出卖了她。
喂,
这不对吧,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只是一味听从命令,
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
就这样让一个无辜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
“嘿,做什么?你没事吧?”
看清她的神态,假发男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都是大人们安排的,说要是没有把这个黄头发的女孩处理掉我们就完了!”
蓄须大叔一把退开假发男:
“小姑娘,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她和你认识?”
认识?
“就算认识,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希望你能多理解大人的难处,”他们身后一位浑身散发酒气的酒管盯着黎塞尔说道。
“早点回去吧,你妈妈也在担心你。”
妈妈?
不,她只有一位朋友,
那位朋友就在前不久约好了要跟她一起去旅行,
现在谁还能履行约定?
艾莉雅?算了,她喜欢的是瑟尔克斯先生…
还有谁?
他们三个代替狮鬃陪她去?怎么可能?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们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站着说话?
眼前天旋地转,有什么正在黎塞尔脑中苏醒,像有只排气扇在乌乌地搅动。
她吃痛地捂住头,蹲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
酒管看着黎塞尔,松了口气。
“理解我们成年人的生活就好,你长大自然就会懂的。”
“叔叔得抓紧时间去和大人交代…”
正说着,酒管继续拖动的动作,
由于狮鬃的体重,假发男想腾出一只手去推动,手里菜刀突然消失。
“哗”
他疑惑地朝声音来源望去,下一秒却发出惊恐的惨叫,
刀尖正以一种不偏不倚的角度横插在酒管胸口。
“嘭”地一声,两具失去生命的身体落地。
“黎塞尔”向他们凑近,皮肤正在变成粘稠状的蓝色,体积增大的同时面目逐渐模糊。
假发男和蓄须男惊呆了,瘫倒在地,
“你你…根本不是普通的平民!你是精灵!你是怎么混进镇上的!”
蓝色膨胀物用一种常人看不清的速度再次抽出菜刀,
瞬间,大量猩红液体像礼花绽放般,从二人胸口正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
这样的礼花也逐渐从头上、胸口、四肢喷溅而出。
似乎有场绯红色的雨,正在穆尼剧团附近悄无声息地降落。
【3】
黎塞尔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暗红的雾气,
然后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经过长时间的混沌,眼前画面再次明晰起来。
是几张双层床的支架。
穆尼剧团寝室。
“哐当”
金属掉落的声音,从右手里。
血色的菜刀。
左眼好像不在了。
再定睛一看,那些分上下铺的床像被什么撞击过,已经全部弯折了,有的只剩下原本用来支撑上铺的支架。
浓郁的血腥味。
地上好像有什么…剧团的大家…?
“喂,艾莉雅,你怎么了?”
她不可置信,眼前的流苏头发少女嘴角残留血迹,头部像被什么撕咬过,白色睡衣都被染红了。
她吃力地张开黑色眼瞳,双唇抖动,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
黎塞尔急忙凑近耳朵去听。
“嘶!”
脸颊上生疼,黎塞尔急忙松开她,手往脸上一摸,被咬去了一块。
“你这个…恶魔…”
艾莉雅说完几字,头朝旁一歪,砰一声落回地上。
而在她周围趴着、仰面坐着的,都是些已经静止的少女。
黎塞尔惊骇失色,
她急忙去探地上几人的脉搏,
没有了。染血肌肤上余温尚存。
这边一回头,看见还有其它演员被仰面挂在床架上,扭断的铁杆子从胸腔穿透。
“这…”
不可能!
她明明上一秒还在树林里面,怎么下一秒就看到这种地狱景象?
她中间都干了些什么?
黎低头看向双手,上面沾满了黑漆漆的血污,还有她没穿衣服。伸手朝头上探去,白色发夹不见了。
她是杀人犯!
一动不动地站在遍布血腥味的尸堆中,黎塞尔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最大的事实,因为她的脚边落着凶器。
她记起来了…
在小树林里当场处决了三个男性,
然后失魂落魄地奔回剧团寝室,响动太大,惊动了演员同伴们。
眼见一只粘结着血的怪兽闯进来,她们没认出她,惊惶地拿起防卫工具就往她身上插。
同伴陆续倒下,却无法伤害她分毫,于是她们在被啃食前,剜下她的一只眼珠切烂。
微醺的瑟尔克斯先生回来了,
蓝色巨物站在门口“迎接”他,他转身撒腿就跑,被她拖进寝室嚼碎。
掀开门帘,一滩血黑里黏糊着一件破碎的成年男性制服和那张高脚帽。
是剧团长。
啊,怪不得晚餐明明只喝了啤酒,她却有种诡异的饱胀。
黎塞尔拾起身边的刀具,手指还在发抖。
她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往自己脖颈上挥去。
“啪嗒”
她醒了,
菜刀在右手上,颈上的剧痛感分外明晰。
左手去确认,那里确实存在一条疤,但是已经开始结痂了。
同时,脸颊也没刚才那么疼。
伸手一摸,被咬掉的肉又长回来,然后是颈上消失的疤痕。
最离奇的是,右腿上敷着的石膏也开始脱落,黎塞尔拆掉腿上绷带,发现里面没有前两天摔折腿留下的淤青。
发生了什么?
左顾右看,没有什么带来治愈的医生、新生物出现。为确认心中猜想,她这次往左手腕上划了几刀。
血液喷薄而出,疼痛蔓延四肢百骸。
黎塞尔强打着精神,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
几秒过去,停止了喷溅,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
是因为变成过怪物才有的自愈能力?
不行,她是恶人,怎么可以活下来…
是精灵血脉不允许她死?
由于疼痛过度,她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体积又膨大了一圈,眼球没长回来,因此左眼的位置上一直在源源不断流着粘稠液体。
实在难以忍受剧痛,她跑了出去,找寻至小树林里的四具遗体。
三位成年男性的头部、眼球都严重扭曲了,只有狮鬃的眼睛还是完好的。
由于左眼窝上的空洞,她感到想要找寻填充物的强烈渴望,
如果狮鬃还活着,一定会理解她…
“抱歉了”
小声嗫嚅,她轻轻地挖出那颗橙黄瞳色的球体,放回左眼窝的位置。
短暂模糊,竟然可以看见了。
黎塞尔用颜色相异的双目看向黑沉沉的夜空,
星星被阴雨挡住,没有两三小时前她在顶篷上欣赏的那么明亮了。
思想寻死,身体却不让,不断地加速细胞分裂来缝合创伤,实在讽刺。
原本的生活秩序已被打乱。
演员们的死已成既定事实,狮鬃和剧团长也是。
不,那剧团长简直是个垃圾,
牺牲了演员们,纯粹是因为她变异期间无自主意识的行为后果,为什么要谴责自己?
自愈能力还没探寻到极限,这不是比上台演出更为有趣吗?
恶人也好、怪物也罢,现在她连生活中唯一的经济来源都没有了。
黎塞尔想到什么,她走向剧团长的办公室,没亮灯的舞台后面。
再三确认没有监控。
打开灯,
里边的帐幕装饰很简洁,有张办公桌,几只木柜子,几只演出道具堆积一处。
拉开柜门,开始找一件丢一件,左右翻找。
刮胡刀、领结领带、发胶盒、燕尾服等等挂在晾衣杆上,印着“伦布”字样的钞票齐整整地堆垒在左下收纳盒里,右下有数张“演出许可证书”、“通行证件”、“知名剧院班”文书奖状。
黎塞尔想找出她七岁那年和狮鬃一起加入剧团班子上交的证件。
没找到,她不耐地将抽屉拔出,丢在一旁,
“哐当”一声,木柜倒下,显露出后边的一只行李箱。
行李箱的密码锁倒不成问题,她用菜刀锯断了拉链,
无数张身份证件。
她和狮鬃、艾莉雅等较年长演员的都放在最下一层。
看来,在剧团长眼里她们只是些好看的收藏品,随时可以与外界进行交换,然后再用诱人的薪资水准招募一批新的“血液”。
如此反复,没有几个演员能真正存活到获得十年制报酬的那天。
令人心寒。
想起来没穿衣服,于是把地上那只一人高的木柜勉强扶起来,内容物全滑脱在地上,
由于她没细看,衣架上不只有男性穿的服饰,还有平时供演员临时更换的芭蕾裙、棉衣等等,
黎塞尔看中了一件水手服、墨色金边的领带和一只深棕色短裤,长度和短裙相近,上面还有偏老旧的镶金十字架挂饰。
至于鞋子,木柜边上那双长靴应该会合适。
等等,
现在还不能穿上,
她浑身都是血,会弄脏的。
黎塞尔戴上剧团长的手套,把行李箱里的身份证件倒出来。
再把她想换的衣服、她和狮鬃两人的身份证件、认为值钱的挂画、手镯,钞票丢进去,差不多装满。
再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过了四点。
不行,得加紧速度了。
等天一亮,附近买六点凌晨场的观众们来剧场门口排队,一定会发现她作恶的证据:
演员的尸体和剧团长的残渣。
临走前,她关上了照明灯,角落的一星点荧光令她不由自主地朝那看去,
黎塞尔认出了荧光来源:
是演出《魔女淮安·莉莉丝》这部剧时,正方魔法师们使用的权杖。
镶嵌其上的水晶闪闪发光,幽蓝的光亮有如亡灵的鬼火,黎塞尔没想到这只权杖有会发光的秘密。
就在她将手覆上杖柄的那一刻,
她手上的血污竟被吸附上去,水晶雕花被染红,水晶的荧光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随后,黎塞尔隐约觉得她和这只权杖产生了联系,因为水晶里窜出几抹血色,疯狂地抖动着,那和她现在的心境相同。
这不是普通的道具。
黎塞尔将目光瞟向权杖的末端,是锋利的矛形。
用来当防身武器也不错。
右手上的血污被吸收,她从衣堆里扯出一件白衬衫,撕成段将权杖包裹住,再打个绑带,这样可以挂在左肩上,右手提行李箱。
没时间再确认细枝末节,黎塞尔草率拭去自己在寝室落下的血手印,拉开剧院后门的帘幕,一头向望不见尽头的平原森林里冲去。
【4】
“呼 呼”
她一直在向前冲,
不知是为了逃避令自己产生罪恶感的那座巡演帐篷,还是为了逃避天亮后注定展开的搜查。
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现在十七岁的她又回到了七岁时离家出走的样子。
同样灰蒙蒙的夜空,
如阴云笼罩的树荫,
满脸的汗水,
脚下的泥泞。
不同的是,七岁那年是因为同为精灵的父母责骂她在国小与同学发生冲突不知检点,被她赌气冲出家门,
一连跑了几个小镇。
既然在家里和国小出了丑,那就不必回去了。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加入剧团前狮鬃劝过她回家,但是黎塞尔沿路打听下来,只说她描述的地址没住人。
而现在十七岁,是因为她必须隐瞒杀人犯的身份独自逃亡。
她不曾拥有过什么被期望的天分,
因为,
她是怪物。
人人畏惧的怪物。
她勾起嘴角,安静的森林里回荡着她不自然的笑声。
大概跑了十几公里。
黎塞尔推测现在是将近五点,因为头顶上透过叶隙投射下来的微弱月光逐渐变成了另一种更亮的,
远处晨鸟开始鸣啼,黎塞尔稍微看清了一点她现在穿过的树林环境:
没见过的彩色蘑菇、地上断枝碎叶的残渣、粗壮长霉的树根、蚯蚓、受到惊吓飞窜过去的老蛇。
人迹罕至。
左眼的橙黄色眼球视力正常。
仔细去听,扑腾的流水声正在地下源源不断地穿过,引发地表轻微抖动。
黎塞尔打了个寒战,以为那是脚步声。
果然,朝前寻去,她发现了一条半人深的小溪,由于倾斜的高度落差正从上流向下冲刷出洁白的飞沫,水面上浮着几片快要腐烂的枯叶。
运气不错。
她放下手边的行李箱和衣料覆盖的权杖,跳进小溪,清洗干净身上遍布的血污。
几分钟过去,再三确认身上没有血腥味,换上行李箱里的水手服和领带、裤子、长靴。
靴上的绑带有点难折腾,她绑了蝴蝶结。
黎塞尔不知道演出篷附近的居民多久才会发现穆尼剧团的惨案,能跑多远就多远。
事实上,自从加入剧团,黎塞尔就只关心演出的效果和剧团长的奖励,没过多注意她们每次巡演的地点。
这也是她现在迷路的原因。
黎塞尔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四处张望许久,才发现很远处一只长了蘑菇的路牌:
‘向前10公里 溪源镇’
‘向后3公里 碑林镇’
‘向左8公里 南山镇’
‘向右9公里 海关’
她来时的方向和路牌刚好是反的,所以之前剧团帐篷的位置应该在溪源镇,现在她正在朝碑林镇靠近。
与此同时,黎塞尔注意到路牌上有枚小摄像头。
还好,从刚才起她的外观就没什么异常,像个迷路的学生。
那就去碑林镇吧。
正在盘算接下来的法子,身后的树干窸窣响动,一阵急促奔跑声。
黎塞尔握紧了手里的权杖。
“谁!”
【5】
有什么从树干后面钻了出来…!
黎塞尔转过身,退远几步,看清那是头白色的巨鹿。
不,不该说是鹿,
因为它的脑门上遍布眼睛,腿有六条,一双尖利的鹿角像柏树枝。
它用漆黑的眼瞳凝视着黎塞尔,向她猛冲过来。
她将权杖横在身前,想避免鹿角冲撞。
哪知白鹿对她视而不见,踹翻了行李箱,朝她身后奔去。
“喂,你是谁?”
黎塞尔朝它大声询问,后知后觉这话对着急赶路的“白鹿”实在多余,同时她也联想到了自己。
因为它令她想起变成怪物的样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只白鹿也是人,遇到了和她相同的境况,也在逃跑?
她要不要追上去,跟着那只白鹿或许有出路?
身后传来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犹豫。
是位男青年:
“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外表近似白鹿的人跑过去?”
她扭过头,再次摆出警戒动作,
“别紧张,我是警察,”
白头发的青年苦笑一声,从咖啡色风衣口袋里取出证件:
通过上面的信息,黎塞尔得知:
眼前这位白头发蓝眼睛的青年是一级警监,
利亚姆·米迦。
“我们正在追查溪源镇的杀人凶手,是位刺客联盟的小头目,林娜·亨特烈女士。变异形态是头白鹿。如果你亲眼见过她,请告诉我方向。”
凶手?那不是她自己吗?
黎塞尔抱紧了手里的权杖。
说不定这位叫米迦的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在试探她?
“小姐,你脸色不太好?”
果然吧?他已经在怀疑她了?
怎么办?
米迦伸出一只手,戴着黑手套。
是要掏出手枪解决她吗?
那手是空的,
只是轻轻搭在黎塞尔发抖的肩头,
“小姐,像那样的怪物,常人很少见,我能理解你的恐惧。”
“有我们在,它只能逃跑,你描述下它的去向就行了。”
黎塞尔停止了颤抖,深吸一口气,
“朝路牌上的碑林镇方向去了。”
米迦朝她点了下头,
“好的。最近逃窜的犯人比较多,小姐一个人在森林里也不安全,下次探险记得叫上同学。”
“我知道了,先生。”
黎塞尔朝他挥了挥手,
等待白发身影走远,黎塞尔长出一口气,
看来碑林镇不会太安全了。
她再次看向路牌上的“海关”。
【6】
海鸥的声音远远近近地叫嚣着,黎塞尔穿过丛丛树荫,终于看见比树林里宽阔许多的大路。
眼前的场景说得上热闹,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集会。
眼前的人群,或衣衫褴褛,或缠着绷带,携老带幼,从高耸的城墙那边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怀抱婴儿的头巾女,
穿着带血军装、拄着拐的士兵,
扶着老人的孩子,
几辆马车停在城墙边,走不动的、双腿残疾的和行李一起被抬上去,满员了就朝这边开,
…
几位关务员模样的站在人群边上,对眼前的难民评头论足:
“嗤,他们来莫尔城干什么,”
“最近荷鲁斯城好像又和忒休斯国打起来了,因为边境冲突。”
“来这边的算少了,你也不看看蓬莱洲?”
“那是,奎因陛下真仁厚,还说要扩充临时住所,”
“不能这样说我们女王,她只说放有身份证的进来,”
“啧啧…”
黎塞尔从灌木丛探出头,
城墙入口有几个逃票被抓住的,争辩着证件在轮船上弄丢了尔尔。
那些关务员不大像好对付的,
她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喂,那边的小姑娘,怎么鬼鬼祟祟!”
他们叫住了黎塞尔,
“啊,我不是…”
黎塞尔慌忙钻出树丛,从行李箱里取出证件,
“嗯…你从哪来的?”
起疑心了,糟糕!
关务员从瞭望台上取下一件黑斗篷,
难不成是想用这个捂上她的嘴,好带去处刑?
那件黑斗篷被扔到她头上,
“小姑娘一定是被战火吓怕了,穿这么少,脸色很青。”
“去吧,找临时登记员报备一下。”
关务员们打声哈哈,转身又去观察人流。
黎塞尔披着黑斗篷,在原地发愣。
不是吧,
她被当成难民了?
【7】
唔,好饿…
时至中午,黎塞尔捂着肚子走在南山镇上,
她明明记得自己不该这么快饥饿,难道是自愈的副作用?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身无分文,手上只有一支白色衣料包裹的权杖。
*三小时前
要是被临时登记员发现不是难民就完了。
怀着这个心理,黎塞尔借口上厕所,忐忑不安地偏离了由难民、马车构成的人流。
哪知,就在她打算照常从森林里寻找指示方向的路牌时,眼前窜出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说地抢走她的行李箱。
出于恐惧,黎塞尔没有追上手持刀刃的他们。
这样一来,她只剩下权杖和一身衣服,再被要求检查证件就完了。
走出森林,她通过路牌得知:
这里是南山镇。
建筑相比海关那边的现代了一点。
框架结构的商铺,
看报纸、打手机的人,
智能手环,烤箱,小轿车。
在剧团里关久了,黎塞尔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她没想到智能手环等电子设备能这么快渗入人们的日常生活。
感情是海关设置得古朴一点,才能让外人忽视莫尔城某些地区的经济繁荣?
出于无奈,黎塞尔一连找了几个路人打听“黑衣人”和丢失行李箱的下落。
他们或是摇头否认,或是露出怜悯目光:
“你被刺客联盟的人抢劫了,那样钱是要不回来的。”
‘咕咕’
“傻姑娘,赶紧回家吃饭吧?”
原来是她的肚子在叫。
黎塞尔有点心虚,慌忙跑到另一条街上,
继续询问路人。
没有结果,他们奇怪地看了一眼黎塞尔的异瞳,走开了。
她的目光转向街边小摊,
戴着白手套和厨师帽的小贩,
热气腾腾、膨胀饱满的吐司面包、水果盘、金黄色的火腿…
不行,
这样下去,她会在街上饿晕的。
“先生,请问我可以用它换一片面包吗?”
小贩转向她这边,黎塞尔将权杖从身上解下来,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这种来历不明的武器不能接受,”
说着,小贩用手指了指耳际长出的羽簇,黎塞尔才意识到这是翼族,
“这边开摊子的都是我们家族人,想买食物就拿钱来。”
这样吗…
腹中饥饿越来越明晰,
不管了!
黎塞尔眼疾手快地将权杖放在摊头,拎起一块发烫的面包就跑。
“喂,有小偷!”
小贩变了脸色,
她一连撞倒几位路人,他们或惊讶地退到路边、或试图追上去扯住她的衣领,
“抓住她!”
【8】
“呼 呼”
黎塞尔俯下身,上气不接下气。
她能明显感觉到奔跑速度变快了,
体质变强了,因为变异过的缘故?
她沿着原路跑进森林。
几个路人、小贩没找到她,说几句很难听的话就回去了。
明显不够吃,只是一片面包。
但是,她连身上唯一可能值钱的东西:演出用的权杖,也没有了。
早知刚才多拿几片就行了。
不行,那样还没开始跑,就会被小贩抓住。
现在怎么办?采蘑菇吃?
树上的几只松鼠、鸟雀,在她眼里都显得美味起来。
她揪住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啄木鸟,张口咬上去的那一刻,才发现揪住的是一片羽毛。
“佐德·黎塞尔?”
以为是幻听,直到她发现眼前有位戴着左眼罩、犬耳打着耳钉的黑衣女人,
手里握着的,正是她放在摊上的那把权杖,蓝水晶里汇聚着一点红色。
看见左眼罩,黎塞尔联想到狮鬃。
但显然不是,发色和脸型都不一样。
黑衣女开口,语气轻佻:
“这名字没想到是个女孩子。”
“就是你抢的行李箱!”
黎塞尔怒道,冲上去,
女人一个残影消失,声音在上空回荡:
“特洛伊之杖本来就是刺客联盟的东西,有个叫瑟尔克斯的小人把它偷走了,”
女人忽地出现在黎塞尔身后,
她朝后一挥拳,
“噗”地一声,“黑衣女”被击中,泄出黑色烟气塌下去,
说话声还在继续:
“我很好奇,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瑟尔克斯,怎么L女士一过去,剧团就没活人了?”
“L女士是谁?你又是谁!”
“就是林娜·亨特烈女士啊,那个代替你担上歼灭穆尼剧团罪名的刺客,黎小姐。”
“不如这样说,正是因为特洛伊之杖在黎小姐手上,我们才能确信真正的凶手。”
话音刚落,女人再次出现在黎塞尔面前,权杖顶端对准了她的眉心。
黎塞尔闭上眼睛,
没有动静。
森林里的虫鸣声再次明晰。
“没有反应?怎么可能!”
黑衣女愤怒地质问,她显然是发了火,墨蓝色瞳里边出现血红的光芒。
权杖被随手丢在黎塞尔面前。
女人再次消失,冷笑声在森林上空回荡。
同时,或高或低的黑色烟雾逐渐从枯枝败叶里升起,将黎塞尔包围住,
“原来如此,你是它的主人!我改主意了,我想给你出个考题。”
黑色烟雾逐渐有了人形,都是那女人的样子,她们异口同声地说着同一句话: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帕蒂克·贝蒂,黎小姐应该在通缉名单上见过这个名字。”
“这十二个黑影,都是我的能力幻化出来的,他们具有实体,直到被拦腰切断、或是被刺中要害才会消失。”
“除此以外,我可以在固体物质里创造短暂的空洞,也就是“暗空间”。换言之,地面、树干都是黎小姐可能遇袭的地方。”
十二个“贝蒂”,表情不一,她们各自手持匕首朝黎塞尔冲来。
黎塞尔一着急,矮着身从其中一个“贝蒂”身下穿过,一杖子刺穿了“贝蒂”的胸部。其余十一个转过身,匕首从各方向扎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用权杖挡下这些刀片,脸上、手上划过几道血口子。
“反应还挺快,”
“但是,和我比,还差远了,”
“贝蒂”们的表情从不恭的阴笑转向严肃,
有一只从黎塞尔背后出现,
她反手没扎中,另一只“贝蒂”又从她身前冒出来,黎塞尔朝后仰去,这才避开了“贝蒂”迎面而来的破风声,几缕深蓝色头发飘落,
权杖末端从下方划断了黑影的双腿,再将其锯为两截。
“不错的应变能力,”
十位黑影隐去了贝蒂的外貌,扼腕叹息:
“但是特洛伊之杖不是这样用的,”
说话间,令黎塞尔惊惶的一幕出现了:
十位黑影分别变成了艾莉雅等演员的外表,
他们要不没了头颅,要不胸口上留着被撕咬过的痕迹,缺了根胳膊,
尽管外表高度还原,但是她们的口音还是暴露了由贝蒂伪装的身份:
“怪物”
“我恨你!”
“瑟尔克斯先生呢?你杀了他!”
黑影们重复着这些话,围着黎塞尔团团转,
她们的表情狰狞、流着血的脸十分可怖。
熟悉的身影在面前谩骂她,
由于声音太假,黎塞尔没再感到愧疚,反而是出离的愤怒:
“你这小人!”
她心下一横,挥起权杖,齐刷刷斩断了这些有如怨魂的杂音,
她们发出凄惨的叫声,“吭哧”几声幻灭了。
“停手吧。”
这次不一样,
声音十分熟悉:
黎塞尔瞳孔一放大,转过身,
穿着露单肩短上衣的黄发少女,椭圆绒毛的狮子耳朵。
这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你听我解释…”
黎塞尔的表情出现松懈,她慌忙丢掉权杖,
狮鬃一脸泫然欲泣,看向黎塞尔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下一秒,
'狮鬃'的左眼眶突然塌陷下去,血液从眼窝喷出,
“都是你害的!”
失去一只眼睛的狮鬃举起棒球拍,“咚”地一声朝黎塞尔捅去。
【9】
“我说,那个黎小姐的心理防线还是太弱了,我随便变个声都能骗到她。”
'狮鬃'抬起左手朝眼窝上一抹,墨蓝色眼睛又回来了,恢复了贝蒂的外表。
“经我这几下,她的内脏应该碎了。她一死,特洛伊之杖的使用权就回到我们手上,”
“这不一定,”
远处一个男声响起,
这男声不像人发出的,倒像是机器。
走近前,面上折射着金属光辉的男人比贝蒂高了一个头,脖颈以下也是金属的反光,
黑长袖里也不是手,而是几枚可伸缩的长条刀片。
“凭什么这么说,杰克?”
贝蒂一手指着趴在地上不动的水手服少女:
“因为你为了变声都咳出血了,她却毫发未伤,是黎小姐赢了。”
“…怎么会!”
贝蒂右手朝嘴角上一抹,一缕鲜红赫然出现。
与此同时,地上趴伏不动的黎塞尔开始颤抖,捂着腹部勉强站起来,
“嘶…好痛”
“你这…”
贝蒂头上青筋暴起,她着急想骂人,接着留意到蓝发少女朝向两端的尖耳朵,
青筋消退,贝蒂恍然大悟:
“噢,我差点忘了,黎小姐是精灵,又干过那样伤天害理的事,获得自愈能力也是正常的。”
杰克微微颔首:
“贝蒂小姐要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一开始就不会想着考验她了。”
…
他们在说什么?
眼前的一男一女散发出可怖的气场,黎塞尔定了定神,
“就是你们偷了我的行李箱吧?”
抹净嘴角血迹,贝蒂朝她轻笑一声。
声道受损,笑声变成咳嗽,她气愤地捂住嘴,转过身去。
“你好,我是阿道夫·杰克。”
黑衣男朝黎塞尔一鞠躬。
如果不是他身上透出的金属光芒和刀片手,杰克这个语气和动作其实很有诚意,而不是阴恻恻的。
“我们是因为欣赏黎小姐的出众战斗能力,才有了贝蒂与您的对决。”
您?
“别现在又装出一副温和伪态,你究竟想说什么?”
黎塞尔举起权杖,顶端水晶里汇聚出一只白色光球,越旋越大。
“请黎小姐先放下它,有话好说。”
杰克微微撑大眼眶,摆出投降的手势,
“如果黎小姐打算对我们不友好,那么黎小姐是穆尼剧团真正凶手的证据会被其他刺客泄露出去,而不是现在我们的林娜女士替黎小姐顶罪。”
“顶罪?”
黎小姐放下了权杖,
光球逸散,一双异瞳仍死死盯着面前的杰克和贝蒂:
杰克清清嗓子,同时也因为对方放下权杖,语气放慢下来:
“林娜女士是刺客联盟代号L的头目,她本来是打算解决黎小姐以前的剧团长,顺便拿回这只权杖。”
“但是林娜女士素来恐惧见血,她到了那边,看见满地血迹直接变异了,也不顾准备前往剧场看六点节目的观众们,一头冲撞过去。”
“现在她毫无疑问是被警察捉住了,因为我们和她的联系中断。”
杰克说着,朝黎塞尔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边说话不便,不知黎小姐可否将手上权杖借我们一用?”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黎塞尔退远几步,
“因为黎小姐的行李箱被我们保管在很隐蔽的地方,如果不用权杖施法,恐怕还得赶一大段路。”
杰克语气诚恳:
“相信我。”
“得了,用不着这样对她讲!”
贝蒂声音还是哑的。
“…”
自己是怪物,
怪物存活下来,
应该和恶人为伍。
“我相信你们。”
杰克的动作很快,一双刀子手愣是拿着权杖在地上划出了规整的向心圆图案。
“现在请黎小姐朝法阵上面贡献一滴血液。”
杰克向她递来匕首。
刀锋很锋利,只是朝指尖上一点,红色液滴就冒出来。
黎塞尔走到法阵前,认出这是她和演员们出演《大法师》中画过的。
原来剧本里说的超能力全都是真的,她还以为是夸张迷信手法。
血滴落下,法阵“沸腾”一会,升起烟尘。
枯叶、泥土也被吸附起来,绕着法阵外围旋转。
杰克收回匕首,和贝蒂站进去,
黎塞尔犹豫一秒,也走进法阵。
眼前的烟尘遮盖住森林的环境,响起嗡嗡的噪音。
依照黎塞尔的感觉,他们的位置在加速迁移,成线段式从地下掠过,然后减速,停止。
【10】
半圆形的会议厅。
中间一张有如镜面光滑的会议桌,桌旁站满了或长发及腰、或身形修长的黑衣蒙面人。
一只烛火台摆在会议桌中间,照亮了会议厅的绝大部分,
蒙面人们的黑影拖得长长的,以会议桌为中心向大厅四周散射开。
这些人的面部被某种法术覆盖住了,所以他们看起来像戴着清一色白面具。
透过圆柱后边的换气窗户,黎塞尔推测这应该是在海边的某块悬崖下,
因为时值正午,照进大厅的光线还是很暗,她能听见外边细微的波涛起伏声。
“会议桌边上的是刺客联盟的其他头目,黎小姐需要先做刺杀任务,他们才愿意对黎小姐露出长相。”
“我?”
“是的,他们原先在开会。”
说话间,几个蒙面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互相低语几句,从大厅另一侧通道走出,推开玻璃门。
外边的环境,好像是…沙滩?
“如果黎小姐不介意,现在就是代号“L”的头领,您有权力察看刺杀名单。”
杰克拾起桌上几张印着头像的纸片,黎塞尔一手接过来,上面从上到下印着一行行人像、具体描述和刺杀报酬。
“没被红线划掉的都在您的挑选范围内。”
杰克转身走进里间,那是一个朝下的阶梯:
“会议厅下面是焚烧厂和存物室,黎小姐的行李箱就在存物室地上,贝蒂只是偷看了几眼身份证。”
“请黎小姐自行定夺,大厅出口是在海关下方,黎小姐可以选择离开莫尔城,或者混进难民堆,但是我们不再承担替黎小姐保守犯罪证据的义务。”
“…我留下。”
“算你识相。”贝蒂转了个脸色:
“上一个拒绝我们的,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进牢狱。”
在一位体型修长的蒙面刺客指示下,黎塞尔确认了行李箱中的物件无一遗漏。
再次返回大厅,黎塞尔再次向这位蒙面人问道:
“原先给林娜女士的座位在这?那我坐下了。”
黎塞尔盘着腿坐上去,左手持着画了数条红色横杆的名单,右手撑着头开始翻看起来。
…
辛特·沃尔巴
住址:秸桎镇234号
报酬:10000伦布
特征:粗眉毛,胖脸,喜好光学疗养
留言:刺客联盟在荷鲁斯城的分部,曾经代号“X”的团长,因畏惧战乱毁约,秘密潜进莫尔城,现凭社会保障金度日,无悔过倾向。
…
波普·里德曼
住址:不明
报酬:8000伦布
特征:右眼单片镜,紫短发,白瞳,左眼下方黑痣
留言:多次收买遗体进行实验,违反社会公德,对国家存在严重隐患
…
帕森特
住址:不明
报酬:6000伦布
特征:烫短发,左撇子,常着正装,喜翻看怀表
留言:雇主因为连续丢失厨师大赛主持人名额,故强烈要求我向贵姓寻求帮助,事成将不胜感激(匿名)
…
梅森
住址:兰庭镇096号
报酬:5500伦布
特征:爆炸头,墨镜,常着摇滚图案短衫
留言:不务正业,勾搭邻居买卖劣质珠宝,爱妻因此患上器官衰竭症,请务必替我妻子报仇(匿名)
…
登水子
住址:风车镇调查局
报酬:4000伦布
特征:低双马尾,粉色发,头顶弯曲寄生物
留言:昨天出现在风车镇上的偷渡犯,现由某位调查队长进行看护,对社会存在隐患,请在她独自一人时出手。
…
再翻开下页,每一页都印着十来个配上大头照的委托信息,报酬最高几十万,最低1000。
她接受杰克的邀请,不是纯粹为了掩藏犯罪证据,还有为演出期间听说的复活仪式筹备钱财:
传闻有巫师家族成员办过这件事。
黎塞尔听演员们议论,用狮鬃原话讲就是“不可信”。
价格不菲,起码上亿,她们还说传闻不可靠。
万一是真的呢?
她都可以变成怪物,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如果要复活第一个,那就狮鬃。
剧团的其它演员还是算了,
黎塞尔总担心她们会像艾莉雅反咬一口。
这也是为什么,她只带了狮鬃和自己的证件。
左右对比下,她有个初步的计划:
就先从梅森开始吧,
5000上下的酬劳比较适合她,难度也较小。
然后等待明天的新名单做定夺。
最怪的是那位叫登水子的,
酬金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水准,留言描述显得刺杀此人很困难。
头顶弯曲寄生物是啥?
召唤兽还是?
琥珀色的眼睛,和狮鬃有几分相似,但色泽更深点。
先看看别的刺客会不会先一步拿下她吧。
黎塞尔翻完名单,才发现原先坐在旁边的修长蒙面人已经走了。贝蒂翘着腿,犬耳倾斜,正在划掉另一张名单上的几行头像。
“你是叫什么,贝迪?”
贝蒂充耳不闻。
“贝蒂小姐,我决定第一位刺杀对象了。”
听见准确敬称,帕蒂克·贝蒂才转过头,
“噢?”
异瞳的新人刺客向贝蒂举起名单,右手指向纸面上一颗爆炸头:
“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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